文| 每日人物曾诗雅 穆哲 编辑钟十五
互联网企业财富版图的变化藏在办公楼群的搬迁里。
7月17日,斗鱼在纳斯达克上市,给武汉光谷的新发展国际中心带去互联网之光。四天前,北京东长安街上的LG双子座大厦被传即将出售,等待大买家上门。再往前一周,雷军发微博表示,小米结束9年的北漂,搬入了52亿造价的新园区……
在撤离与新迁之间,企业的迭代与扩张正在发生。
旧富搬离
在LG之前,国贸CBD的外企退潮就已经袭来。英特尔、雅虎、惠普、摩托罗拉……10年间,IT行业已经历了一大轮淘洗,它们搬离这块中央商务宝地后,有的迁去地价更低廉的望京,有的彻底离开,退出中国市场的舞台。
LG似乎也没能逃过“退潮”的宿命。7月10日,媒体爆出双子座大厦即将出售,LG相关人士对此表示:“此举是为了资产效率化,正在讨论中,还没有具体决定。”
韩国名企LG集团成立于1947年,经历半个多世纪的发展,在电子、化学、能源、通信、金融界皆有显赫之位。
1993年,LG进入中国市场。在智能手机尚未出世的年代,玄彬那句“I Chocolate You”的广告语在电视上频繁播出,LG巧克力、冰淇凌系列手机大获成功。彼时,LG手机的销量已位居世界第三,仅次于诺基亚和三星。
2005年,财大气粗的LG在北京繁华的CBD花费人民币30亿元,建起第一座非中籍企业筑造的大楼。东长安街上寸土寸金之地上,明净的落地窗向上延伸30层,对称的双子塔直指云霄。
然而,智能手机转型路上,LG出现了致命的失误。2011 年,LG 打算在中国推出 50 款新品,但其中仍有 60% 为老式功能机。同年,iPhone4s问世,小米推出第1代智能手机。
潮流席卷而来,LG手机正被一点点挤到市场边缘。
等回过头,如日中天的手机市场早已没有LG的位置。2019年2月,据GSMArena报道,LG移动业务已经连续15个季度亏损,总计亏损约25亿美元。
如今,双子座大厦通亮的玻璃幕墙内只剩下20%左右的空间由LG电子、LG化学等LG子公司使用,其他空间均租给了普华永道、挪威国家石油中国有限公司、中国银行等企业。
14年后,双子座大厦升值到87.7亿元。如若出售成功,这将成为LG留在CBD最后的辉煌业绩。
同样错失智能手机市场的还有联想。2016年9 月,联想集团以 17.8 亿元出售北京联想研究院大厦后,再以卖方身份回租。与断臂续命一同出现的,还有财报上的亏损。2016 年第四季度联想仅获得 9800 万美元净利润,比上年同期下降近 7 成,尤其是联想的手机业务持续亏损。
到2018年第三季度,联想手机的全球市场份额仅剩下3%,不仅被同期华为甩开太远,还不如小米、OPPO、vivo。
人去楼空往往暗示着衰亡,无论是一直靠房地产生意拼业绩的联想,还是眼下等待大买家的LG,卖楼都昭示着沉舟病树的窘境。
新贵安家
互联网巨头先后陨落,BAT造富神话交替更新,老牌大厂在办公楼宇间生生死死。崛起的新秀埋头苦干,终在北京城里圈出一隅,安家落户。
上后市值直逼京东的小米,无疑成为了互联网新贵。7月10日,雷军发微博称:“北漂,奋斗9年多,终于买房了”。
20年前,时任金山CEO的雷军把金山公司搬入知春路上的翠宫饭店。多年后,雷军再次返回最初的舞台,在这里拉开小米的序幕。
几年间,逐渐庞大的小米辗转过银谷大厦、卷石大厦、宏源大厦和五彩城。直至今年9月底,小米终将结束北漂,把小米总部、金山总部、小米系孵化创新企业纳入后厂村的小米科技园区。这块园区占地总面积34万平方米,包含8栋办公楼,造价52亿元。
只是“安居”没能带来“乐业”,稳定的居所并不象征着稳定的股价和业绩。2019年7月9日午盘,小米股价报9.37港元,较发行价下跌了44.88%,市值蒸发超1500亿港元。另一方面,根据此前Canaly公布的2019年第一季度中国智能手机市场报告,小米的市场份额仅为11.9%,同比下降13%。
“如此的业务能力能否撑起52亿造价的新园区?”成为了小米最新的拷问。
快手比小米略微早一点搬进了自己的办公大厦。2018年底,“快手总部”几个大字终于被标进后厂村的地图。据悉,快手新大楼的工位超过6500个。
而在2011 年,快手初创时还蜗居在五道口华清嘉园一套狭窄的三居室里。
此后,快手势如破竹的成长,体现在办公楼的飞速扩张里。以五道口为圆心,五年间,快手将办公版图扩张到清华科技园、同方科技广场、文津国际酒店等地。至2018年底,快手终搬入后厂村,与一众互联网企业为邻。
把楼安在望京众运大厦的美团,却与小米有相似的命运。
2018年9月20日,美团在港交所敲钟上市,市值超越京东,成为了仅次于BAT的中国第四大互联网公司。然而自从上市以来,美团一直处于破发、亏损状态。7月17日美团点评开盘价为每股63.65港元,较前一交易日下滑0.85%,较发行价69港元下滑7.8%。
只能说,新贵乔迁后,挑战才刚刚开始。
中心交替
在北京,互联网最初的“宇宙中心”在中关村。凭借着清北人大名校扎堆,高科技公司税收优惠政策,90年代联想、方正等数码企业扎根于此。千禧年初,第一波互联网门户公司在这里留下痕迹。
2010 年前后,百度、网易等巨头纷纷搬离中关村,在荒芜的后厂村,建起新的“宇宙中心”。毕竟,那里有更便宜的租金、更宽阔的土地。
2016年,驻守中关村18年的新浪,结束租赁办公室的历史,终于搬进了自己花钱建造的一栋大厦,与百度、网易、腾讯组成后厂村“F4”,呈“㗊”字形分布在同一个十字路口。
新浪搬迁引发舆论感概“中关村风光不再”,但北京城西北角,均价8万/㎡的房价的确是更实惠的算盘。
技术迭代、产业更新在这些建筑里时刻发生。曾一度并驾齐驱的网易、新浪、搜狐三大门户网站短短几年间已高下立见。据2018年第二季度的财报显示,网易在游戏、电商业务上的铺张使其以282.6亿美元市值的实力遥遥领先,其市值是新浪的5.5倍,更是搜狐的32倍。
而在后厂村对角线处的亦庄则是电商的福地。2015年8月16日,京东正式启用位于亦庄经济开发区的新总部大楼。虽然远离IT企业中心,但亦庄更低价的租金、更多待开发的土地适宜建立货仓。尤其是九月底即将投运的大兴机场,能给京东的物流提供又一枢纽。
过去一年,京东交出了还算令人满意的财报。2018年,被阿里和拼多多同时夹击的京东全年交易总额近1.7万亿元,同比增长30%;净收入为4620亿元,同比增长27.5%。
京城之外
北京城内,西二旗以北、亦庄以南,新的高楼拔地而起;京城之外,杭州、上海、武汉纷纷涌现出多个“中国第二硅谷”的备选之地,生长势不可挡。
当百度、京东等互联网巨擘纷纷落户北京时,阿里巴巴归顺了江南的轻烟细雨。20世纪末,马云在杭州创立阿里巴巴集团。20年间,淘宝成长为国内最大的电商平台,“江浙沪包邮”的调侃背后,“电商之都”正在成为杭州的新标签。
一座座高楼大厦的涌现似乎是水到渠成。杭州滨江区的阿里巴巴总部大楼、西湖黄龙广场的阿里巴巴支付宝总部大楼先后落成,估值近50亿元。
“阿里巴巴的根在杭州,枝叶在全世界。”马云这样说。阿里之外,杭州还迎来了菜鸟网络、网易云音乐、蘑菇街等企业的落户。
150多公里外的上海,在互联网行业里重新崭露头角。
因未拥有BAT、TMD中的任何一家,上海被嘲“过度精致,容不下野蛮粗犷的互联网公司”。即使曾经盛极一时的1号店、大众点评、饿了么从这座城市走出,但最终都难逃被收购的命运。
一群独角兽留在这里厮杀。根据2019年一季度胡润大中华区独角兽指数,202家独角兽企业中,总部在上海的有45家,这一批创业“新贵”包括陆金所、小红书、灿星、洋码头等。对于这些资本尚浅薄、发展需求大的新手来说,租楼成了最优选项。
成立于2015年的拼多多,租下了上海金虹桥国际中心。耸立的两座塔楼在23层由一座6层高的空中天桥相连,天桥下空出的“大门”象征着通往商业成功的康庄大道。
2018年7月,拼多多在美国上市。有媒体曾评价道“短短3年时间里,拼多多走完了京东、阿里10多年的道路”。后发制人的拼多多以平价的特色,迅速成为电商三巨头之一。
一年之后,武汉斗鱼在纳斯达克上市。
据媒体报道,斗鱼租下关山大道光谷新发展国际中心19层至21层,在新办公区完成装修不久,300多名员工陆续入驻。而在一路之隔的光谷软件园F4栋,斗鱼足足装满了14层楼。斗鱼目前有2000多名员工,2018年收入突破40亿元。
如果发展顺遂,有朝一日,拼多多、斗鱼以及其它独角兽们也许能弯道超车,用更短的时间就建起属于自己的大楼。但是风口变幻莫测,产业更替迅猛,IT行业里从来不缺“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”的财富故事。
教训在前。1993年,被称为中国“比尔盖茨”的史玉柱在珠海买下地皮,决心建造38层大楼作为地标建筑。建造中,楼层不断加高,最终定格在70层。不幸的是,四年后因资金断链,“全国最高大厦”终成烂尾楼。
加盖的高楼藏着中国疯狂寻求发展的磅礴野心。同一片土地上,一些旧富离开奋斗过的大楼,规划更长远的蓝图;一些新贵接过繁盛的旗帜,开疆扩土、吞食壮大;新旧交替、楼宇易主开始发生在更多、更远的地方…